作者
微姐
首发
微杂志(ID:weixinzazhi)
封面图|?千库网都说女子本弱,如果在前面再加一“小”字,那更是处处透着弱柳扶风的意味。
宋小女却不然。
尽管她顶着这样一个听起来就觉得不胜娇弱的名字,却名不副实——因为她用行动,把自己活成了顶天立地的大女人。
让她广为人知的那个人,名叫张玉环,是她的前夫。
在背负故意杀人罪名近27载后,现年53岁的张玉环终于等来了无罪判决。
这一消息迅速燃爆全网,而前妻宋小女27年的坚守和苦熬也被众人周知,并被迅速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
她说,张玉环,你欠我一个抱。
最初听到宋小女说的这句话,微姐有些愕然。
视频里这个有些黑有些壮的中年妇人,和我们见过的许多妇女一样,她们或泼辣或沉闷,共同点是都缺乏细腻的情感,无法让人洞察内心的奔涌,更不善于直接的表达。
但当我看到她热切的眼神时,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:因为她的眼里有道光,名为期望。
时间回到年。那年的10月24日,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,年仅6岁的张磊和4岁的张翔忽然失踪。
第二天,两个孩子被发现死在附近的下马塘水库内。几天后,26岁的同村人张玉环被警方锁定为嫌凶。
随后,在经过长达8年的司法程序后,张玉环终审被判死缓。
那天,她看见张玉环在村口俯身钻进了警车,宋小女就想要抱抱他。
她跑着去追车,两个幼子摇摇晃晃追出来,她怕孩子摔跤,索性把孩子放倒在地上。
她一路喊一路追,却只看到警车的渐行渐远。
有人告诉她,张玉环只是被带走去问问情况,很快就能回来。
她稍稍安下心,回家带孩子。到了晚饭时分,她还去寻张玉环,想让他回家做饭。
谁知这一等,就是27年。
就在前几天,当得知张玉环被无罪释放后,宋小女和两个儿子连夜从福建连夜赶回了江西。
但她还是没能好好抱抱他:因为情绪太过激动,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,激动到晕厥。
“他还欠我一个抱,这个抱我想了好多好多年。我非要让他抱着我转,他应该抱我,我也应该抱他。”
说这话的宋小女,满是神往的眼眸晶晶亮,里面藏着的,是她27年来的小梦想。
如果没有这场变故,宋小女的人生,大概率能够和她的名字一样,以小女人的姿态,相夫教子,日子过得平静顺遂。
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,故名为“小女”。她从小就有心脏病和肾炎,在家人的百般照顾中长大,十指不沾阳春水。
她嫁给张玉环,是因为他是村民们公认的“听话的、老实的男孩子”,不会因自己不会做家务而受欺负。
18岁那年,宋小女嫁给了张玉环。婚后第二年,两人单过,此后张玉环就再没让宋小女做过家务。
“他待我好,自己把所有活都干了,不让我干活。”
“每次买回猪肉,都是做成三碗,分给我和儿子吃,自己从来舍不得吃。”
“就连我们一家人的衣服鞋子,都是张玉环买回来的。”
那段日子是甜蜜的,今时今日,每当宋小女回忆起那段岁月,脸上仍然流露出一种少女般的娇俏。
正是那段时光的彼此了解,让她坚信,丈夫不是做那事的人。
也正是这段相互扶持的幸福岁月,支撑着她扛过27年悠悠岁月,不断为张玉环奔走呼号,从未停止申诉。
她在写第一封申诉信时查了好几天的字典,她说自己识字不多,但“上过四个一年级”,拼音学的还行。
为了能有份收入,她将两个孩子给老人照顾,自己前往深圳打工,同时继续为张玉环申诉、上访。
劳累劳心的日子,终于让她病倒了。
年,宋小女得了子宫瘤,她不敢开刀手术,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,张玉环的申诉怎么办?两个儿子怎么办?
就这么拖到了年,腹部实在太疼了,宋小女真的害怕了。
“99年,我把自己卖掉了。”
宋小女改嫁了。
对方是个丧妻的福建男子,据说人特别好,曾经卖了家里的牛,给得了白血病的妻子治病。她觉得这样的男子值得托付终身。
她提了三个条件:
“一,我忘不了张玉环,但是我会放在心里,你不能责怪我,不管我什么时候去找张玉环,你都不能阻拦我;
二,如果我哪天死在了手术台上,你要对我的孩子们好;
三,只要我回江西我就要去看张家,你不能阻拦我。”
这个福建男人都答应了。
让宋小女决心改嫁的最重要原因,是两个儿子时常受欺负。挨打是家常便饭,俩人睡过猪圈、也睡过树上。
为了让孩子过的好,她咬咬牙,终于接受了弟弟的建议,嫁了。
婚后,这个福建男人果然践行承诺。他不仅陪着宋小女回江西看婆婆,连她东奔西走为张玉环申诉,他都十分理解,对两个儿子也是视如己出。这让宋小女很感恩。
在我们的一生中,遇到爱、遇到性都不稀罕,稀罕的是遇到理解。
这个男人理解宋小女。甚至可以这么说,这个男人的包容和支持,不仅给了宋小女继续为张玉环申诉的勇气,甚至也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。
年,宋小女被查出患了宫颈癌,她准备跳海自杀,是丈夫把她拉回家,东拼西凑借了钱给她手术。
手术并不成功,宋小女的膀胱被刮破,漏尿严重,需要等三个月后才能去修补。
每天都要忍受漏尿折磨的宋小女又一次想到了死,丈夫告诉她,“你去问张玉环吧,他说让你死你就死,他说叫你别死你就别死。”
宋小女果然去问了张玉环,并郑重其事地问她,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,到底有没有杀人?”
张玉环向她保证,自己绝对没有杀人,并劝她:无论如何,一定要活下去。
从那以后,宋小女放弃了寻死的念头,同时,她继续为张玉环伸冤。
宋小女是个单纯的人,性格非常直白外露。
看她的视频就能发现,她的表情和动作,总是随着情绪而大起大落,隔着屏幕,可以感受到她的炽热和真诚。
说到高兴的事,大笑。
说的难过了,就哭。
说到和张玉环的过往,就手舞足蹈,眼里闪着光。
情深义重的人,大多是这样单纯直率的人,他们遵循自己心中的道德准则,一就是一,二就是二。
在宋小女心中,她为张玉环申诉是理所应当,因为他待她好,还是她两个儿子的父亲,他们是一家人。
我们不是宋小女,不知道她决定改嫁时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纠结和波动,但从她说“我把自己卖掉”的时候,可想而知彼时她心里对张玉环的愧疚。
而这也成了很多网友质疑宋小女的原因:你如果真爱他,就应该等他,而不是改嫁。
说到这里,微姐想讲一个故事,关于我的邻居。
当时我家是外来户,初见这家人时,只觉得和普通家庭无差:夫妻二人,有两个儿子,一个十一二岁,一个已成年。
如果说稍微有什么不同,就是女人格外泼辣些,看上去还有几分不羁:平日里烟不离手,即便站在家门口和别人扯家常,一只手也夹着烟。
日子长了,就听闻了些往事。男人年轻时少不经事,和几个小伙伴一起,合谋要偷邻居家的一台农用车。
作案途中被人发现,报了案。不知为何,最终以抢劫论罪,判的格外重。几个年轻人,各个都被判了十几年。
平地一声雷,可犯过的错,总要承担。男人泪别妻儿,去服刑了。
墙里的日子不好过,墙外的日子更难捱。
对于一个女人来说,家里有个蹲大狱的男人,还不如寡妇的日子好过。何况还带着俩儿子。
性格太软了被人欺,总有些好事的,以戳人家伤疤为乐。
女人原本的温吞性格,为了应对流言蜚语,被逼着长出了刺。
说话开始高声大气,撒泼打滚不在话下。
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,女人做了小姐,靠着卖皮肉,填饱三张嘴,还供着俩儿子上学。
男人刑满释放后,迎接他的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。
十几年的光阴,孩子的变化大,妻子的变化也不小。泼辣市侩,加上不知何时染上的烟瘾,身上除了烟味儿,还有去不掉的市井气和风尘气。和当年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判若两人。
男人在监狱里学了门手艺,出来后没多久就找到了工作,收入还不错。一家人终于苦尽甘来。
只是总有闲不住的,跑到男人跟前,暗戳戳提醒他,他不在的这些年,他老婆做了什么什么。
“你看她那样,哪里还像个正经人?”
男人老实,十几年的牢狱生活更让他褪去了脾气,他不吵不闹,只说,这都是我欠她的。
闲人觉得无趣,久而久之,流言蜚语渐渐绝了迹。
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下去,大儿子也开始工作,一家人日子蒸蒸日上,看不出往昔波折。
女人还是喜欢抽烟,有时候在她家门口,还能看见男人弯腰给她点烟。
微姐讲这个故事,是想表达什么呢?
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,世上很难有真正的感同身受,所以谁也无法体会,十几年的苦守和等待,一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有人抱怨我这个女邻居不该去卖身,不守妇道,太下作。
正如有很多人质疑宋小女不该改嫁,应该苦守着丈夫归来,甚至怀疑她是为了从张玉环的赔偿款中分得一杯羹,才主动和张玉环“套近乎”。
但人总要活,就算自己不活,孩子也要活。
她们是妻子,更是母亲。只要这个母亲没有作奸犯科、烧杀抢掠,她为了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,任何做法都值得理解和尊重。
对于旁观者来说,不妄加揣测,不恶语伤人,就是美德。
有这样一句歌词,几乎是大家耳熟能详的:“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,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”。
但在这里,微姐觉得,这一部三个人的电影,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温情。
宋小女说,这么多年,相信张玉环无罪就是我的信仰。如今张玉环沉冤昭雪,她要好好陪她现在的老公,携手走过余生。
张玉环说,现在我只希望她过得幸福。
对于宋小女来说,她想要一个张玉环的拥抱,是给过往。
而她要给现任老公的陪伴,是给余生。
有人说,宋小女的现任丈夫,是张玉环应该感激一生的人。可是原本,张玉环和宋小女,他们可以携手度过波澜不惊的平淡一生,只是命运的齿轮在某一刻发生了惊天逆转,让三个人产生了交集。
他们绽放出的人性之光,是这场错位悲剧里一抹亮色,是他们让我们相信,未来一定会比之前更好。
我们只希望,在未来,类似的悲剧不再重演。
也愿张玉环和宋小女,在今后都能得到平安顺遂。
点在看,祝他们,都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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