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疮性肾炎传染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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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3/25 19:01:00

老屋深情

文/李玲

在我恍惚的记忆里,应该有一栋老屋,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或枣树,枝干粗壮,曲屈有致。春夏时节,浓浓的槐花的芬芳或淡淡的枣花的馨香,依次在小院并不高远的天空中弥漫。

老屋厚重的吱吱呀呀的木门,是木头的原生态,没有精致的纹路,却粗糙得真实。青瓦或灰草筑就的屋檐,伸出屋墙一大截,遮住了风雨,但遮不住阳光。阳光透过木格窗细细弱弱地照进来,光线里漂浮的微小颗粒,像是从哪儿逃来的小精灵,快活地跳跃着,任你怎么抓也抓不住。檐下,藏着燕子或麻雀的家。鸟妈妈飞来飞去,匆匆而又从容。羽翼未丰甚至浑身赤裸的鸟宝宝,张着**的小尖嘴或红红的小扁嘴,吱吱叽叽地叫。不大的天井里,还有一口水井。

时光在宇宙长河里飞速流转,了无踪迹。而这老屋却不曾消失,留在我温暖的记忆里。这屋里,有亲切的叮咛,有温馨的呢喃,有绵延不尽的舐犊深情。这梦中的老屋,是我心的家园。

由于父亲频繁的工作调动,在几十年里,我们便有了几处遮风挡雨的家。

我的出生地是一个有着很大荷塘的镇子,对这最初的家的样貌就跟黑白照片似的,有点模糊,但情感的记忆却让我终生铭记。

在那个贫困的年代,我们全家的主食是地瓜干窝窝头和粗粮煎饼。姥姥持家甚是俭省,每个月剩下点豆油和稀缺的白面,由父亲母亲在过年的时候给我们炸油条。母亲和面剂子,父亲用大筷子翻炸。地锅烧起来,干枯的秫秸续进炉膛,炉膛里便噼里啪啦炸响,像过年时放的小炮仗。几个不大的孩子围在炸锅前,偎在父母跟前,小脸被燃烧的柴火映得通红。油条炸出一根很快就被吃掉。而大姐总是躲在后边,尽着弟弟妹妹吃。炸一次不能一顿吃个够,剩下的妈妈还给回锅。回锅油条又脆又香。

父亲不是美食家,也没有时间照顾我们,但一旦有点空,就精心给我们做好吃的。炎炎夏日,父亲总会把买来的三两个西瓜用水桶放到井水里浸泡,其口感清爽可口。父亲会蒸馒头、擀面条,会炸豆腐泡,做红烧肉,还会做花生麦芽糖,差不多要赶上个大厨了。在父亲的“美食”里,我们慢慢长大。

就是在这个温暖的家里,我成了病孩子。

我幼年最深的记忆就是夜的浓黑。我得的是急性肾炎,经常半夜发烧。不管几点,我一医院,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在路上小跑。那时大姐十四五岁,为了减轻家庭负担,医院做了护士。我住院期间,大姐不当班的时候就去照看我。在医院里天天打针吃药,屁股上针眼像筛子孔。为了给我增加营养,大爷从老家带来磨得精细的小米面,打粥糊给我喝。

半年后,医生知道治愈渺茫,让父母接我回家。大爷穿医院,准备把我裹回家。绝望中的父亲无助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疼爱的闺女,他四处求医,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中药方,煎药给我喝。医院附近找了间房住下,又去县委申请预支了几百块钱的工资,用来给我治病。妈妈把家和工作都撂下,专门陪我,家里照顾四个孩子的重任落在姥姥一个人身上。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体恤他们疼爱孩子的苦心,经过一段时间治疗,我竟奇迹般好了。

病愈回到家,我依然被当作宝贝特殊优待。医生说过这病怕生气怕累,家人都担心我旧病复发,之后的许多年,家里什么活也不让我干,不管我和谁吵嘴闹别扭,父亲总护着我。我也努力地做个乖孩子,让父母少操心。长大后,妈妈说,就你,从小到大,谁都没动过你一个手指头。妈妈的话,我信。我把这份亲情放在心里暖着,从不对别人谈及。父亲弥留之际,家人回忆起父亲一辈子疼爱孩子的点点滴滴,又说起这一段。听到这些,连素来刚强的爱人都潸然泪下,不能自已。

父亲,你还记得在你女儿的病床前犯过多少愁流过多少泪吗?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您遭受了极不公正的待遇,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停职、挨批斗。可对于您,那些和你女儿的大难不死相比,太不值得一提,你总是一笑而过。父亲,你用深深的父爱护佑着你不幸而又幸运的女儿,使她得以长大成人,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上。

我病好后的那一年,父亲平反恢复工作,我们搬家到了另一个公社。我们的家是父亲单位的一大排平房里的两间。此地有大片的板栗林。夏天的夜晚,吃完晚饭,姥姥先在堂屋里点上栗子花编的驱蚊绳,我们就在场院里铺上麦秸苫子,苫子上再铺上秫秸篾编的凉席,躺在席子上乘凉。夏蝉声声,虫萤乱飞。孩子们仰望着幽蓝的夜空数星星,大人悠闲地摇着大蒲扇扇风驱蚊,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。而一觉醒来,身上已盖上薄毯子,席子边也已经被露水打湿。

父亲忙里偷闲,在房前的空地上种了一小片铁玉米,给我们煮薏米水喝,煮出的水橙*喷香。父亲还把有皮的铁玉米用线串成串给我们玩,串起的铁玉米跟珍珠项链似的。

匆匆两年后,又举家搬往山东最东南部的小镇,我们在公社院里又有了三间屋。后来地震闹得紧,单位在院东的麦地里盖了防震棚,我们家又分得两间。这两间低矮的草房,以及周圈被向日葵点缀的麦地,成了滋养我精神的乐园。我在麦地里看书、写作业、挖荠菜、逮蚂蚱,度过了最快乐的少年时光。

在这个家里,大哥在欢快的锣鼓和鞭炮声中,在弟弟妹妹千般的不舍和依恋中,下乡了。

在我上初一那年的秋天,随着父亲工作调动,我们全家搬进县城。此时二哥二姐上高中,妹妹上小学。我们先是住在家属院的四间草房里。在这个家里,大姐夫从部队复员了。回来的时候给我和妹妹带来漂亮的手帕,给二姐带来时髦的藏蓝、*绿的女*装。后来,我们搬进一个独立的院落,三间大瓦房,有宽宽的屋厦檐,还有三间南屋。

在这里,迎娶了我们的大嫂。

这年冬天,刚盖好的南屋又冷又潮,父亲给我和二姐住的房间里放了个煤球炉,以除湿取暖。谁知半夜煤球炉烧得太旺,导致煤气中毒。命中注定,自诩先知先觉的聪明乖巧的妹妹夜起如厕,听到二姐极微弱地喊“妈妈”的声音,喊醒大人,救下爬到门边的二姐和像面条一样蜷缩软瘫在床角失去知觉的我。我和二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,天已经亮了。父亲流着泪喝着酒,说:“我又捡回来两个闺女!”许多年以后二姐故意逗父亲,说如果当时我们姊妹俩没了,你和俺妈可怎么过。已经几十年过去了,父亲竟还像孩子一样嘤嘤地哭。

第二年的夏天,我参加高考。由于紧张,半夜也没睡着,二姐就陪着我给我扇着扇子拍着我睡。第二天大雨过后,二姐夫用自行车载着我趟过深深的积水来到考场,顺利参加了高考。

就是这一年,我们家搬进了楼房,现在感到逼仄潮湿的楼,当时可是让全家兴奋不已。在这个有院的小楼里,我们娶进了二嫂。

搬进新居,房间宽敞了,姥爷就时常来小住。一到冬天,姥爷就不回老家了,在我们家过冬过年。姥爷一来我们就像过节一样,吃的也好了,姥姥脸上也天天挂着笑。姥爷留着长长的雪白的胡子,夏天总是内穿白色针织圆领衫,外罩姜*色的绸子短袖衫,一柄磨出包浆来的拐杖就是个摆设,他走起路来步履快而轻盈。姥爷只念过不长时间的私塾,但他却有文化人、读书人的习惯和气质。姥爷一天到晚,除了看小说看报纸,就是听收音机。我们放学回到家里,就去他的房间玩,他就给我们讲哪个国家多少人口、多大面积,用白皙精瘦、留着长指甲的手,从地图上找给我们看。姥爷喜欢读古典小说,给我们讲《水浒传》里一百单八将的诨号,他还喜欢读金庸。时隔多年,姥爷的洪亮的声音依然在我耳畔回荡。

这幢老旧的楼房,承载了无尽的快乐,也浸透了太多的悲伤。近二十年,在这个家里,送走了姥姥,送走了姥爷,又送走了父亲。亲人的离开,让我感到世事的苍凉。

父亲,送走了您,我们就离开那个破旧逼仄而又温暖的家。有您在,回家是亲情的召唤;您走了,家便成了记忆,最温暖最深情的记忆。

老屋,是一个人生命的起点,也终将成为生命的终点。如今,我早已年过半百,但竟没有一栋能够铺叙历史的老屋供我怀念。我的老屋,只浸润着情感的记忆,而没有历史。但老屋的人和事,情和爱,游走在或明媚或黯淡的时光里,像和煦的日光包容着我,像流淌的春水滋润着我,让我几十年来心怀感恩、心怀虔诚、心怀善意地生活在这个世上。

父亲,咱家的老屋呢?

李玲(女),山东临沂第一中学语文高级教师,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,临沂市朗诵艺术协会会员。从教三十余年,笔耕不辍,坚信“淡淡的日子,收集起来,就是浓浓的岁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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